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功过之外——独裁者李光耀的另一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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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亭林(台湾自由撰稿人)     2015-6
明报月刊  2015年6月号

李光耀绝不是不在意春秋之笔,他的回忆录及其他出版品,极力用为国为民的论调替自己的政治作为定性,也非全然虚假。但字里行间,特别是两大本回忆录,在政治斗争的部分,处处显露此人贬低对手,突出自己远见的用心,以及刻意文过饰非的痕迹,例如从头到尾营造共党恐怖威胁的紧张氛围,对照后来的事实与证据,徒然令人讪笑,也为他始终傲慢以对的受害者,喟然一叹。

李光耀在世的时候,评价他的困难就已经存在,原因是新加坡国家建设的成功让最刁钻的批评也无从否定,最显著的是现代化设施相对完善的房屋拥有率高达九成,都市生活空间宽敞、安全、绿意盎然,这是世界上极少国家能达到的成就。虽然很多外国人对新加坡提出过尖酸的评语,包括说像一座消过毒的医院,干净和沉闷得让人不舒服,而沉闷确实是李光耀时代新加坡的一大缺陷,但如今已大为改善,更多人欣赏它安全稳定的居住品质。

矛盾的是,李光耀长期以来透过高压手段控制国家舆论,除了使尖锐批评的传媒人下狱,例如一九七一年一举逮捕《南洋商报》四名高层,引发极大的寒蝉效应,后来一些英文报章的主管也因出现违逆言论而遭贬斥,甚至被迫离开媒体行业,他也经由精巧设计的法律条文,整顿民办报章统一舆论市场,并确保由政府信赖的人出掌高层。于是早年百家争鸣的舆论与文化市场——连金庸都在新加坡办过报纸——遂在其掌权期间全面沉寂,万马齐喑。

他不但控制本国媒体,在权力巩固后,对海外的批评声浪,也不假辞色,西方主流媒体包括《国际先驱论坛报》、《远东经济评论》、《金融时报》等,都曾遭诽谤诉讼,道歉赔款。最容易遭起诉的原因是写到关于李光耀家族与政府关系的内容,李光耀极度忌讳“裙带关系这一批评,因为他长期宣传自己建立的是“任人唯贤”体制。

传媒是民主体制的温度计,因此一面看他建设卓越,另一面却看到传媒沦为传声筒,很多外国评论者于是对李光耀爱恨参半,难以拿捏对他的评判。

他想把国家当作家族企业

Lee Kuan Yew2

李光耀到后期显然变了质,在心态上想视国家为家族企业长期控制。

综观其一生目前已知的事迹,李光耀早期对摆脱殖民统治建设国家,与同时代很多有志青年一样,有着一股无可置疑积极热忱的冲劲。但他到后期显然变了质,在心态上想视国家为家族企业,长期控制。对一个家族企业来说,大家长很自然会想方设法把事业做好,这是任何企业家的使命,这一心态解释了新加坡的持续成功。

如何证明他想把国家当作家族企业?这当然不会有直接证据,但李光耀本身也很难辩驳外界依事实所作的推论。他与妻子柯玉芝两大家族中,多人掌控政府部门和主要行业领域,这都是公开的事情。网际网络上被人画出来的关系网比一般为人所知者更为绵密,令人对五十年来一些政府高官和国企领导的身份有恍然大悟之感。

李光耀对这类关系最忌讳,一被提起,动辄以“影射诽谤”为由提出诉讼。为他辩护者常指出建国不易,打天下要用信得过的人,只有自己人才能确保贯彻其建国与服务民众的目标,有足够权威调和部门间的纷争,因此“内举不避亲”实属无奈之举,这也是很多国家领袖的惯例;况且这些被拉进去的远亲近友,也确实是学问资历倶佳的人才,新加坡地方小,人才本来就不多。

最为人诟病的是,中华文化说“瓜田不纳履,李下不整冠”,若仅一二人与他们家族有关尚可理解,但事实不止这样,何况李氏在把这些人引进政治或重要部门时,并没有对社会公开这些关系。这不是合不合法的问题,是一般人常识中的政治道德问题。若无道德问题,大可不理会少数人闲言闲语,或大可坦然相吿,之所以不说,显然了解新加坡社会无法接受这样的关系图。第二,有什么理由不能从社会上找到其他人选,而非要自己人?民众的疑惑长期被掩盖,不代表不存在,民众看到的是当地专业才俊只因在政治上挑战他,就遭司法和行政手段打击,轻者坐牢赔款,重者流亡海外,家庭离散。若非为了长期操控国家,为什么需要这样的手段?若能尊重民主制度选民的智慧,更不应如此专横。这也可以推演出上述家族企业的结论。 阅读更多 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