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闲说禁书60年(二之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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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维介 2014-10-28
怡和世纪 2014年10月-2015年1月号 总第24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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缘起——同性恋读本惹出禁书风波

2014年7月,平静的新加坡读书界骤起波澜。事缘于有家长投诉,指国家图书馆开放借阅的三本英文儿童读物涉及同性恋问题,有悖于当下社会的价值认同。当局立马查禁,并表示将销毁这些禁书。不料这个决定,引起各方反弹,让国家图书馆管理层陷入舆论争议之中。这是独立近半世纪来岛国罕见的社会现象—禁书,这久违的语汇,一时间潮水般冲击着人们的情绪。

一星火花,燃成了烈焰。国家图书馆的解释,不被对问题持不同看法者所接受,有四百多名家长带着孩子在国家图书馆建筑旁的空地聚合,集体与孩子一块阅读图书,包括那几本刚被下架的读本,以示抗议。之后,当局明示不毁禁书,决定把它移往成人部书架。又数日,再广告天下,这些书将安放在区域图书馆,显示当局努力调整步伐,以应对改变中的新加坡社会。

人类漫漫的历史长河中,查禁书籍是管制思想、打击不合道德规范文化产品的惯用手段。秦始皇“焚书坑儒“,可说是禁书行动的前行者;现代自由民主的美国,也有书报审查制度。但禁书不会是永远的标签,一时代有一时代的禁书,今天的名著,或许正是昨日的禁品。屈指一算,《天方夜谭》、《十日谈》、《包法利夫人》、《尤利西斯》、《西线无战事》、《动物庄园》、《齐伐哥医生》、《古拉格群岛》、《我的奋斗》、《雾都孤儿》、《红与黑》等等你我耳熟能详的传世大作,都曾在不同的历史时空,列位禁书榜,让无数人欲窥无门。

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,世界政局分化为资本主义与共产主义两大阵营,双方角力,为各自宣扬的意识形态奋战。反映于文化上的,便是限制敌对阵营的书籍到自己的土地上流通。阅读禁书,成了一种精神冒险,种种阅读禁书的故事不断在人间大地复制,“雪夜闭门读禁书”,绽放成俗世的另类风景。

禁书,也在新加坡不同的政治发展阶段留下它的身影。二战后的新加坡,胜利的暖风夹带着反抗殖民统治的种子,在各个角落入土萌芽。反殖,成了当下社会的思潮主流;本土不同形态的政治酵母,催化了后来的一连串政治搏斗,从殖民地、自治邦、新马合并到独立的历程中,掌政者都曾亮出查红禁黄的利剑,以达成各自的目的。

1948年禁止课本灌输中国意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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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年的华文课本来自中国,灌输认同中国的意识。

二战结束两三年后,英国殖民地管治当局面对新马人民前所未有的政治诉求,反殖民统治的声浪与马来亚共产党的日益活跃,让英国人铁了心,于1948年颁布“紧急法令”对付马共与左翼政团,严格限制社团、出版与结社活动,以控制思想传播。新法令规定,所有刊物必须申请出版准证才能印行。这个条款,有效削弱了刊物的出版活力。次年(1949年),中国共产党取得政权,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,英殖民地政府随即大量限制中国的书刊读物进口到新加坡来,审查尺度比过去更为严格。

此前的二、三十年,新马华校的课本全来自中国,某些课文所灌输的意识与殖民地宗主国的利益相悖,于是它明令规定,凡是中国进口的教科书,若课文具有任何中国政治意识或排外思想,一律查禁。它强制出版商删除所有涉及效忠中国的篇章,否则有关教科书便不得在学校中使用。这种针对教科书的举措,是1819年以来英国人在新马少有的大动作。

那几十年的华文课本,确实“理所当然”地灌输着认同中国的意识。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小学课本,便有“国旗飘飘,党旗飘飘,今天开学了,我上学校去”、“我是中国人,我爱中国,也爱南洋”的课文。殖民地当局祭出查禁警告,不仅加速新马教科书的本土化,也催化了华社认同马来亚的进程。 阅读更多 »